當兵漫談 / 校園遺毒 / AI狂熱 / 生產力系統 / 知識載體

前言

在軍隊的最後一些時光開始內省和更新自己的習慣與思維，無數個忿懟的日子終將過去，四個月中每天都過得特別漫長。

每天早起是好的，規律作息是好的，但浪費時間與被全然支配精神和肉體勢必是壞的，16周的時間，作戰技能沒學多少，只染上一些軍中的氣息，有感心緒不穩且脾氣糟了不少，時常壟罩在低氣壓下，自由受到限制難免帶來副作用，對我而言是精神巨大的損耗，缺乏效益且耗盡氣神。

威權管理與群體生活

服兵役的期間處處感到十分不適應，其一是軍營內和軍營外差異十分大的生活模式，不自由以外；軍中的管理模式也威權至極，集中決策和強調階級的方式也許可解釋成方便軍隊命令服從，但無端謾罵和無謂連坐又是為了甚麼目的？

Gaslighting的管理下，風吹草動便心驚膽戰。通常都是些很細微的事務，總是先立下許多沒道理的嚴格規定，再針對這些事情緊盯嘶吼，於是大家都戰戰兢兢地過日子，同儕間也時常剩下猜疑與緊繃的氣氛。

除此，軍中也熱衷於下達沒效率的命令，並力求團體行動的一致性；同時不准許個體發表意見，深怕權力基礎因平等交流而崩解。鑿於此，在軍中常有一種甚麼都不想管了fxxk it的想法，越是不動腦，時間過得越快。

軍隊與學校的雷同

軍中的管理也時常讓我想到學校。我發現大多學校其實遺留不少軍中的習慣，除了團體生活的雷同外，國小就教過的整隊和看齊，在軍中也是一樣的。

還有學校的設施配置，操場對應連集合場或軍中戶外的操課場地、司令台甚至連名字都沒改、班導師就像是部隊的值星（只是值星兇很多）。另外許多管理措施都讓我覺得學校和部隊實在非常相似，像是以老師/長官為主體、一直打掃、服儀管很嚴、注重秩序大於一切、階級威權明顯……等等，在在都顯示了學校和軍隊複雜的前世今生。

有時想到這些也挺莞爾，原來我們自小就被當成軍人在教育，從國小的訓導主任、國中的生教組長、再到高中的教官（甚至直接是軍人），無處不是軍隊的遺毒，也難怪對於當兵我始終不太適應，畢竟求學路上就已經適應不良了。

但我還是十分好奇，倘若軍隊的威權式管理是為了服從，學校照本宣科的全盤複製是為了教育出哪樣的學生？從中我只感到服從大於反思以及崇尚威權大於真理的價值觀，究竟這樣的教育希望培養怎麼樣的下一代，我始終搞不明白。（延伸閱讀：寫在畢業前夕…對教育的反思與成長的感慨）

沒能第一時間探索的AI狂熱

在服役的歲月也時有感到深深的相對剝奪感，主要來自軍中世界與自身步調的不同步。還記得剛入伍時的新訓適逢世足賽，所有比賽結果與話題因為手機不在身邊的緣故，完全無法和外界接軌。

更之後還有ChatGPT帶來的AI熱，沒有電腦可以使用只能在手機上看著各種新知，想像好玩的use case，但能夠實驗的場域只有手機上的閹割版Line Bot。

近期的AI狂熱也帶給我很多啟發，原來低階勞力和腦力工作都是易於取代的。這點恐怕震驚許多人，畢竟傳統東亞儒家社會一向認為腦力工作體面於勞力工作，但ChatGPT的問世卻讓大眾發現，其實缺乏創造力的低階腦力活一點也不特別。

這件事其實一直都在發生，像各種流程自動化的工具早已發展數年，文章撰寫相關的AI輔助也存在已久。非常慶幸在Hive的時候對AI就有不少接觸（畢竟Hive算是AI focused VC），shout to Hive的先知灼見。只是一開始在喊AI都很像buzzword大集合，但ChatGPT一瞬間對社會帶來全方位的革新，真真切切地造成了巨大的震撼與漣漪，不得不佩服OpenAI在產品化方面的優異。

在服役休假期間和退伍至今，我也不斷嘗試新玩法並熟習各種AI工具，必須不停學習方能不被時代淘汰吧，共勉之。BTW, all images in this article are created by AI!

建造生產力系統

當兵還是有好事發生，認識了一些緣分使然的好友，有重啟聯絡的舊識，也有意氣相投的新知，當然更多的是靜下心和自己相處的時光。每每在行軍和睡前，我就會陷入一片思緒的網，思考著過去、現在和未來。有時是懊悔和覆盤，有時是計劃和夢想，但每一種想法都需要行動輔佐，不然等於白工。

最大的行動是，在手機上建立了一頁生產力頁面，並把不同應用程式分門別類。起心動念是發現在軍中時常有滑手機滑到沒東西滑的情況，社群媒體不存在那麼多的新動態，我也沒有那麼愛窺探他人生活，將剩餘時間用來閱讀書籍似乎又too heavy 且不夠彈性，有知識含量的短文便成為首選（尤其Facebook feed其實已經被我訓練到可以大量推送此類文章）。

但隨後發現要有系統地透過手機獲取這些知識並非易事（電腦終究是方便些），於是我開始有系統的建立頻道、探索服務、設計系統，花了兩、三天的時間建出雛形，再利用後續使用的期間逐步優化。

目前我蠻滿意結果的，也希望自己的持之以恆，養成無壓力、低摩擦、精量閱讀的好習慣。（推薦app：Feedly, Substack, Medium, Blind, Quora, WeChat公眾號, 知乎, 以及刻意訓練過演算法的Facebook and Twitter）

書本之於文章

由於當兵時看了幾本書，對於書本和文章（尤其指網路上的文章）的差異性我也有些感想，書籍是珍寶沒錯，但對於現在的時代，除了少數流傳已久的經典，很多知識取得途徑並不限於書本。且書本時常過於厚重，尤其像我這樣非常懶的人，做任何事情都愛找槓桿且深信80/20法則，實在不願意花時間在冗餘的事情上。

我相信要搞懂一件事情，不需要完整讀遍全部的理論，只需要花時間精通20%最精華的部分就足夠不求甚解了。因此要我靜下心讀完一本書實在有些痛苦，我更傾向跳著章節讀，或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快速掃過。當然也可能是我已習慣自行重組碎片化資訊的學習方式，對於可以擁有自主掌控權的學習體系接受度較高，尤其很常看完一本書發現重要的段落也就那些，太多篇幅是濫竽充數的搪塞，不能說讀完整本書無助益但獲得知識的效益確實顯著地邊際遞減了。

文字知識載體的侷限

於是我試著梳理書本和文章或泛指文字知識載體的關係與流變，古代流行的文字知識載體主要是書本，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受限於科技。

自古騰堡發明現代印刷術以來，知識的流通便是掌握在出版商手上，作者將畢生所學撰寫成冊，出版商大量印刷並銷售至各大通路供讀者閱讀。其實書籍本身便是種bundle sales，集結成冊是為了綁在一起銷售，以販售到更高的金額，伴隨大量印刷攤銷成本。

但現今網路發達，任何人都可以發展自媒體，輸出自己的意見和看法，於是出版商失去通路主宰，網路的興起解構了知識產業一直以來的書本霸權。讀者不再只能被動接受出版商的綑綁銷售，而是能選擇自己有興趣的段落（短文）付費，除了少數需要建立體系感的理論，這樣確實提升了知識傳輸的效率並大幅降低門檻。

產業解構和效率解放

其實這和音樂產業的解構是一樣的，如今多數人都利用音樂串聯服務聆聽一首一首的單曲，而非以往以專輯為主體的錄音帶或CD。聽眾逐漸找回對單曲的bargaining power，價格上更彈性也有更多選擇自由，不再需要被動接受「專輯」這種綑綁概念。當然有些時候專輯確實能夠帶給人更好的沉浸式體驗，但正如我前面所說的，更多時候只是一種濫竽充數和缺乏效率的模式。

社會運作也是如此，更多的和他人被捆綁在一起效率便愈低落，如果想要快速地進步或脫穎而出便要避開無法看出個體績效的團體（延伸閱讀：How To Make Wealth），而軍中最崇尚的群體生活恰巧就是個絕妙的例子。軍中不只崇尚團體也提倡連坐法，十分愛以大群體為單位行動，一個連隊超編到將近150人，效率實在高不起來，尤其在拙劣的管理下更是如此。

由此也可以發現管理的重要性，好的管理不僅能解放個體間的勞動力，也能發揮加乘效果倍增產出，壞的管理則如同軍隊犧牲效率與時間。管理必須是實踐重於理論，除了實際習得的經驗，很難假借其他方法獲得。（maybe learn through team sports?）也因此對自己中長期目標的期許之一便是能學會管理技能，最大化人力/團隊槓桿。

後記

另外一件自我省思是在當兵的這段時間重拾了規律運動的習慣。

運動所帶來的心靈富足依舊巨大，除此之外又能促進生理健康，這種身心皆受益的事情應該要養成定期、規律的習慣才對，希望自己能持之以恆。

總而言之，糊裡糊塗地打了許多，蠻多篇章是隨興而發，彼此之間的連接性可能很凌亂，但我也懶的再精修了。以上應該就是對於當兵這四個月的反思和體悟，從對軍隊的抱怨、學校與軍隊的對比，再到AI狂熱的心得，以及知識產業的觀察，零零散散也快4000字。就讓這篇文章當作對這魔幻16周的紀錄吧，期許自己未來看到能夠莞爾一笑，記起現在的不平、興奮和想望。